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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豆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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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一年通常种两批黄豆,我们称六月黄、八月黄,即六月成熟的黄豆和八月成熟的黄豆。

父亲老提起母亲在地基上种黄豆的事儿。那会,父母亲新婚不久,暂时跟爷爷奶奶和叔叔他们挤在老屋里住,因资金、材料等原因,新房子还未盖起来,只打好了地基。母亲绕着宅基地走了几圈后,决定在那里种黄豆,因为父亲爱吃黄豆。父亲知道后颇为不屑,地基上能种菜?种出来的黄豆肯定都是瘪的。母亲并不理会,在地基上增土、松土,将外婆给的黄豆种子撒下,浇水,施肥,防虫,精心侍弄。黄豆很争气,植株郁郁葱葱,风一吹,绿叶翻动如碧浪卷涌,豆荚一串一串垂下,饱满得似要撑破外壳跳出来。

父亲出海回来,被那阵势惊得合不拢嘴,他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势这么好的黄豆。父亲尤爱水煮毛豆下酒,一杯酒喝完,桌上堆起小山似的豆壳,晚上还要加一次夜宵。六月黄吃完,八月黄接上,黄豆长得热闹,左邻右舍看在眼里,纷纷前来讨要种子。母亲捧起小瓮,来一个倒一些,父亲急了,数次叮嘱母亲可别送光了,来年他还要吃的。

房子盖好后,母亲就将黄豆种于屋边的地里。多了我和弟弟两张嘴,母亲种黄豆愈发尽心,植株幼时得防家畜家禽踩踏啃食,植株大了最怕来台风,搞不好前功尽弃。有时,母亲会用雨毛毡搭起简易小棚,以减轻台风对植蔬的伤害。

新鲜黄豆豆荚上长有密密的细绒毛,这可能就是它又叫毛豆的原因?剥去豆荚,豆粒嫩绿,遂问母亲,人家黑豆绿豆红豆均豆如其名,这黄豆咋是绿的?当然知道,它老了就黄了,但依然觉得其不寻常,豆类里会“变色”的也就它了。

我和弟弟随父亲,对黄豆非常偏爱,百吃不腻。水煮毛豆当零食,下午玩累了吃,夜晚看电视也吃,眼睛盯着屏幕,手里捧着碗,嘴巴不停地嚼,豆香飘溢。每每六月黄八月黄成熟,一道经典菜就上我家的饭桌了——菜椒炒鲜黄豆肉。菜椒也是母亲所种,红菜椒绿菜椒,再切入一点腌萝卜干,深绿、浅绿、大红、土黄一起了,这道菜除了赏心悦目,味道更是一绝,有黄豆的糯鲜,菜椒微甜的椒味和萝卜干的脆香,嫌筷子夹得费事,干脆用调羹舀,舀一勺,三样食材皆有,倒进嘴里,吃得那么惬意,满满一盘,姐弟俩很快就扫光了。说到黄豆汤,很多人立马会想到黄豆炖猪蹄,那可是大菜,小时候一年吃不到两回。母亲说黄豆汤不一定要有猪蹄有肉,她常常剥半碗新鲜黄豆,加清水再加适量盐,搁锅里蒸,汤水清淡却鲜香。

每年总要留一部分做老黄豆。任八月黄的秆子、叶片和豆荚在地里变得枯黄,母亲才将它们拔起,往院子里一扔,然后稍稍铺开。风吹日晒迅速带走了黄豆的水分,时有“剥”“剥”声传来,那是豆荚的爆裂声,弹出来的黄豆粒可调皮了,有时落在地面不远处,有时飞上了矮冬青,有时刚好打在人身上。母亲让我和弟弟看着黄豆,免得被那些鸡偷食了。待晒得差不多,母亲拿出一根棒子敲打,干燥的豆荚经不起折腾,立马开口、碎裂,献出了豆子。弟弟干脆踩了上去,他的小皮鞋所到之处,一阵哔剥作响,黄豆粒蹦蹦跳跳,散落各处。

我参与捡豆子。将一颗颗滚圆的黄澄澄的豆子扔进坛子里,活有些枯燥,但当坛子里的黄豆越来越满,竟也有小小的成就感。盛满黄豆的坛子藏于羹橱下,随用随拿。

老黄豆吃法诸多:炒黄豆,当零嘴儿,又香又脆;发豆芽,黄豆芽可炒芹菜炒莴笋炒粉丝等,甚是百搭;磨成粉做米团的馅。我们岛上的米团一般有三种馅,芝麻馅、黑豆馅和黄豆馅。我最爱黄豆馅,一口咬下去,糯软、香甜,连吃两个完全不过瘾,但大人总会拦着,说糯米团不易消化,我只能咽咽口水,等第二天再吃。我家有道年夜饭压轴菜——黄豆鱼鲞冻,以黄豆、鱼鲞、鲜肉为主料,熬煮后,结成冻。黄豆鱼鲞冻色如琥珀,有黄豆的清新、鲞的咸香、肉的鲜美,三味合一,甘旨肥浓,且寓意美好,鱼鲞——吉祥(鲞)有余(鱼),黄豆,借黄字代表旺,真是味美又吉利。


编辑:庞华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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